在古崖州的三亚市、乐东黎族自治县和东方市,即琼南地区,居住着千百年以来从中原迁居而来的汉族人,这些汉族人带来了中原文化,在汉文化的基础上与当地风俗习惯融合之后形成各种风俗习惯,其中包括婚姻习俗,也叫琼南婚俗。这些习俗是文化的相互融合和取舍,折射出灿烂的民族文化。本期通过婚俗的溯源、婚恋和婚恋异常三个篇章为读者全面阐释琼南婚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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琼南婚俗之溯源篇
迥异文化碰撞融合
琼南婚俗其实是汉人迁居海南,在汉文化的基础上与当地风俗习惯融合之后形成的婚姻习俗。要了解文化融合必须先了解琼南的地理概念以及行政区划的演变。
对琼南风土人情及风俗习惯颇有研究的退休教师杨生龙认为,琼南的地理概念主要包括三亚市、乐东黎族自治县和东方市的一部分,古称崖州。乐东的汉族地区,实际上就是老崖县的四区和五区,1958年才划归乐东县管辖。据清《崖州志》载,宋开宝五年(972年),振州(今三亚一带)改为崖州。海南岛四州并立,即琼州、崖州、儋州、万州,共辖13个县。其中琼州领琼山、临高、乐会、舍城、澄迈、文昌6县;崖州领宁远、吉阳2县;儋州领义伦、昌化,感恩3县,万州领万安、陵水2县。公元1440年,琼州升级为府,琼州府领崖州、儋州、万州3州10县。清代沿袭明末旧制,仍设琼州府,领崖、儋、万3州10县,归广东领辖。明代南海诸岛改归崖州管辖,地域广阔。
琼南三市县,如今人口140多万,占海南省人口的16%左右,其中汉人近百万人。杨生龙告诉记者,琼南汉民的祖先,一千多年来从全国各地主要是从广东、福建渡海而来,定居琼南各地,繁衍发展,形成一个个以血缘为纽带的小部落,又逐步形成族群,形成村庄。这些汉族先民们,他们有共同的文字,有共同的文化,带着当地的先进技术,来到当时属南荒之地的琼南,开垦荒地,发展生产,繁衍生息。同时,也带来汉族的风俗习惯。因此,琼南汉人的风俗习惯,就是汉族风俗习惯的延续和发展。这其中包含着汉族的婚姻习俗。
“不可否认,这些汉族先民来自多个省份,有自己不同的方言。他们开始与海南岛的土著居民(主要是黎族)和平共处,共同发展。在共同地域的熏陶、磨合下,在长期的融合中,产生了共同的方言,即海南话琼南方言。这个方言,除个别地区语调有些差异外,基本上可以交流。而与同属海南话的琼北方言,交流起来相当困难。”1965年9月,杨生龙从乐东一个小村子前往广州求学,碰到琼海、文昌县的同学,居然无法用海南话交流,只好借助普通话交流。很少接触社会的老大爷、老奶奶,乐东人无法听懂琼海、文昌话。同样,琼海、文昌人也听不懂乐东话。
语言如此,婚俗更是如此。同是汉人,同是从外省各地移民来海南岛的汉人,他们有共同的文字、共同的文化,开始有基本共同的风俗习惯,因在海南定居地不同,方言就出现这样的差异,丧葬婚俗也有一定的差异。比如,在丧葬习俗上就有很大的差异,琼北先人的坟茔一般是土墓,而琼南先人的坟茔一般都是红砖筑的,而且越来越堂皇。立碑也有差异,琼北的石碑只是一小块,而琼南的石碑多都是两米或两米以上的。比如,在婚姻习俗上,海南人有送槟榔、隆闺等习俗,迁居海南的汉人后来与当地土著风俗习惯融合,产生了“逛号”的习俗;而如广东潮汕地区婚配看生辰八字的习俗也在后来的琼南婚俗中体现为“红纸合命”习俗。
作为土生土长的海南人,杨生龙对各地的风俗习惯、风土人情极为痴迷,“这些习俗是文化的相互融合和取舍,折射出灿烂的民族文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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琼南婚俗之婚恋篇
“逛号”:青年人独特的恋爱方式
上面讲到迁居汉人文化与海南土著文化之间融合产生的“逛号”,就是婚恋中的习俗。“逛号”也叫“逛坊”或者“逛号”,是崖州汉区,特别是乐东沿海地区、三亚崖州地区及东方感城以东地区,青年人独特的恋爱方式。
在明朝以前,海南岛属蛮荒地区,孤悬海外,虽然也受中原文化影响,但主要局限于州、县所在地及周边地区。明末清初,中原大动荡,出现了较大的向海南的“移民潮”。大批移民移向崖州各地,与原住民杂居。他们带来了中原的先进生产技术,同时也带来了文化,包括婚恋等方面的道德观念。杨生龙认为,“‘逛号’是中原文化和土著居民风俗习惯的产物。”
至于乐东沿海地区的“逛号”习俗起源于何时,史料没有明确记载。但据老人回忆,大清国和民国时期,男青年到姑娘房“逛号”就已存在。
解放后,“逛号”习俗同样保存下来。直至21世纪初,国家实行九年制免费教育后,许多地方15岁以上初中毕业的姑娘,继续升学的在校读书,不升学的进城打工,农村里“姑娘房”已消失。随着“姑娘房”的消失,“逛号”习俗也随之消失。
“逛号”,通俗点讲就是逛“姑娘房”。据杨生龙介绍,当年所谓的“姑娘房”,就是农村姑娘长到15、16岁,三五成群找一个地方住的场所。因为“姑娘房”要接待一批又一批来“逛号”的后生,比较嘈杂,因此姑娘住的地方,一般都是寡妇家。以这个寡妇夫姓命名,如果姓张或姓李,则这个姑娘房就称为老张坊或老李坊。
同样,男孩子长到十多岁也三五成群找一个地方住,这就是“后生房”。“后生房”可以是某个人家的书房。白天姑娘要做工,拔秧、插田、拔草、割稻,有时晚上还要用老式磨磨稻谷、舂米。而后生一般白天不做工,几个人集中在“后生房”里谈论姑娘,学习基本功,研究“逛号”对策。
那时,“逛号”的基本功主要是练习“逛号”语言。口舌灵敏与否,对恋爱成功的决定性很大,有“不以人才生相对,要以语言对语言”的说法。练习说话,主要是学唱土歌,那时有文化的人很少,唱土歌是口头传授。在逛号时,一般不用土歌调唱,而是用白话说土歌内容,如“从室跟龙到此着,看见龙头角装装,借问在路的群侬,此土有人号了否?”
用白话说土歌内容叫作“比四句”。那时,男女子都会“比四句”。“比四句”好的男子,魅力就大,可以得到漂亮姑娘的欢心;笨嘴笨舌的,只能挑差一些的。为此,个别男子一直在“后生房”住,练习“逛号”语言,甚至住半生的也有。因此,还产生了逛坊民歌。在某次活动上,吉承卫和陈运应表演了逛坊民歌:
男: 远远见群鸡妹仔,面角红红眼亮亮;
哥想圈回饲在屋,不知是否饲得成?
女:哥想饲鸡怕乜事,鸡妹与人不两样;
只要有谷与有米,保证哥你饲得成。(部分)
在“逛号”时,有“同姓回避”的约定俗成。一般同姓不谈恋爱,也不结婚。如果这个“姑娘房”里有年纪大的同姓姑娘,一般都称姐(同姓大姐),就不要到这个号。如果这个号里有喜欢的姑娘,这位大姐不在时才能去。有年纪大的同姓男子来“逛号”,同姓的妹要主动回避。
杨生龙告诉记者,男青年“逛号”一般要经过三个阶段。一是试探。“如果你觉得某个姑娘比较中你的意,你就经常到这个‘号’,当然不是一个人,同伴有二三人,其他‘后生房’也有人来。虽然是‘自家摸鱼放自家筐’,但一般是互不干涉,各自发出自己的试探信号,多都是泛泛而谈。”二是进入单独阶段。经过一段时间的试探,双方有意后,男女双方同样在“号”里单独对话,那段时间,可以说是双方最怀恋的时候:“一日不见如三月,一月不见如三年”。一般约定俗成,到这种地步的话,这个姑娘,别的男青年就不再来找她了,她也不再与别的男青年单独谈话。当然也有例外,那就会引起矛盾,特别是外村青年介入,那就要引起械斗。三是论婚嫁。就算在解放前,除定童婚的外,青年们恋爱是比较自由的,但结婚还得有媒人,经双方父母同意才可以结婚。就是说,恋爱可以相对自由,结婚则要父母同意才行。也有父母不同意而拆散各分东西的。
男女青年双方经过“逛号”情投意合后,男方就会托与女方父母相好或亲戚去跟女方父母讲,称为“托媒”。不托媒之前,某某与某某相好,已在村里传出,实际上是一种舆论准备。传出“信息”后,双方父母有异议,就会对各自的子女进行干涉。父母不干涉,说明是默许了,“托媒”只是例行手续。男方“托媒”是女方自我保护的需要。在解放前后,村里的媳妇并不一定服从婆婆的领导,婆媳不和是永恒的话题。如果不“托媒”,在吵架时,婆婆就会说“都不是我子娶你,是你自己来的”。媳妇在吵架时就输了一分。有媒妁之言、父母之命就可以结婚,俗称“做亲家”。
送“蒌”、“合八字”定终身
男方如果相中了女方,想与之结为连理,首先要说亲,说亲就要送“小蒌”到女方家,请求女方父母将女方“年生八字”(即生辰八字)告诉男方。“托媒”说好了,就是两次送槟榔,俗称送“小蒌”、送“大蒌”。送“小蒌”是说亲,请媒人用藤篮带着槟榔到女方家说亲,记女方出生年、月、日、时。还包括女方的生肖。
杨生龙说,收到女方生肖后,男方就将两人生肖用红纸写好,去请算命先生“合命”和定婚日,称为“红纸合命”。算命先生是聪明人,一般都会写上两人命相匹配,定婚期。如果算命先生的判词太差,也有男女双方因此不结婚的。勉强结婚,会给夫妻双方和家庭投下阴影,如家里出什么事,男方或女方有病,小孩出事,都会归结到“命不相合”上。
“红纸合命”后,两人命相配就送“大蒌”,比较隆重。大型的要十几个亲戚,挑着用红布系着的藤箩,一路浩浩荡荡地到女方家。送去的东西分别有礼金、槟榔、果品和写好婚期的红帖。礼金的多少,因时期不同,各有定例,上世纪六七十年代生活困难,少一些。
杨生龙告诉记者,男方所送果品也因时期不同而不同,解放前是自己用糯米做的,解放后是糖果饼干,最近是高档的成箱饼干,有挑到一百多箱饼干的,礼金和果品常常有互相攀比的意思。对男方送“大蒌”的人,女方还要设宴招待,并请本方亲戚作陪,有时要多达到十多桌酒席。一般送“大蒌”后算订婚,解放后男女双方就去办理结婚登记手续,也有不办理的。
送“大蒌”到举行婚礼这段时间是筹备期,双方都按章程做好充分准备,女方主要是筹备制作嫁妆。杨生龙说,嫁妆也因时期不同而不同,解放前一般是旧式柜(四脚柜)、饭桌、八仙桌、木椅、饭碗、盆碟、茶壶等。20世纪六七十年代,高标准的“三转一响”,就是手表、单车、缝纫机、收音机,再加上一些家具。家庭条件好的女方嫁妆价值一般都高于男方送来的礼金。嫁女备嫁妆一般是赔钱的,因此本地人说:“女子用谷糠喂也亏本。”
而男方的筹备工作就更紧张,首先是需要布置新房。琼南汉区解放前的瓦房,是一厅两房两书房。大儿子结婚,一般住大房,就是客厅(本地称厅阶)的左侧那间房,要粉刷一新,现在年轻人还要用塑料布吊顶或直接做吊顶。接着是买新床。以前是做百子床,现在是西式床,加床垫。然后是请厨师规划和筹备酒席。琼南汉区的村庄一般都比较大,村里都有厨师。农村的红包钱比较少,为了节省开支,又有像样的菜色上桌,一般都是自己备料,请本村厨师料理。婚礼要备多少酒席,主家定了,要请厨师来核算,要备什么菜,数量多少,由主家派人釆购。再者就是雇请八音锣鼓队。大的村庄都有锣鼓队,谁家有男子结婚,可以雇请。结婚前一天下午,即搭棚的当晚,锣鼓队到主家吃饭,每人发一包烟,在那里敲一阵锣鼓。第二天锣鼓队要和男方一起去迎亲,一路敲敲打打到女方家,返程时一路敲敲打打回来,去前锣鼓队每人发一包烟。回来就和客人一起喝喜酒。主家要付雇佣金每人100元。
杨生龙说,按照本地习惯,娶寡妇不打锣鼓,娶初婚女子一定要敲锣打鼓迎娶,不然,人们就会讥讽男方娶寡妇。因为结婚要选吉日,在所谓吉日那天,要结婚的人有好几个,本村锣鼓队被雇了,还得到外村去雇。最后是买槟榔香烟和请接亲。槟榔香烟是以备从正式结婚的前一天到第二天共三天内所用。请接亲一般都是本家的大嫂。
“绞面”:从少女走向少妇
女方结婚的前一天最重要的是,要请老妇人将脸上的毛用纱线绞干净,称为“绞面”,也叫“开面”。“绞面”是海南农村妇女的美容方法。“绞面”需要的工具和东西很简单,就是一小撮火灰(从厨灶里取的柴火灰烬)或者石膏粉、一把锥子、几根细棉线。“绞面”分为自己绞和请别人绞两种,如果是前者,则必须搬来一张小矮凳,一张椅子,椅子上架着一面干净透亮的巨型镜子。
自己绞就是妇女端坐在小矮凳上精心地对镜贴花黄,“先用一条毛巾折叠成长形,在头上盘一圈,将头发往后捋,箍紧;再往脸上均匀地抹上一层薄薄的火灰(或石膏粉),然后用食指与拇指夹住锥子尖端,利索地拔掉鬓角、额头、眉等处的多余毛发,修整一遍,露出一定的形状;再用嘴咬住细棉线的一头,用右手扯住另一端,用左手勾住线的中间挽成8字形的活套,左手拇指与食指一开一合,咬着线的口与右手配合左手,控制活动线圈的大小,一松一紧,在脸上拉上拉下就可以绞去疏疏浅浅、暗淡不一的汗毛。”杨生龙说,这样额头就被绞得宽宽亮亮的,气宇轩昂,神采飞扬。如果是请别人绞,则备一高一矮两张凳子,被纹面者坐在矮凳子上,纹面者坐在高凳子上,做法和上面基本相同。
绞面不仅是海南民间女子的传统的美容方法,更是乡间婚俗中不可缺少的一个重要的传统礼仪。乡下女子出嫁的前一天叫“洗头日”,这一天除了必须洗头发,还必须经历人生第一次的“绞面”。女性头一次“绞面”也叫“开面”,通常都是在女子出嫁前由女性长辈施行,是一种成人礼。未出嫁前,女子不得去掉脸上汗毛,只有在出嫁前一天,才能绞面,意味该女子即将从少女走向少妇。女人一生开脸一次,之后如有离婚、改嫁等不再开面。
女子出嫁之前的开面与平时妇人美容的绞面又有所不同。出嫁时绞面之前先要“洒水”,即象征性地将几滴水洒在额头和面部,然后才抹上火灰(或石膏粉),再开始修整、绞面。绞面时候,出嫁时必须使用红色的棉线,以图吉利,而平时妇人的绞面使用任何颜色的线都可以,大多用最平常的白线。
杨生龙告诉记者,以前未婚女子只能留着长发,最多只能梳成一个马尾辫,不能将头发挽起。女子开面之后可以将头发盘起,就不再是“留毛”(披头散发)了。一个女子,如果没有出嫁,没有经过开脸就夭折的话,那就将成为四处流浪的“留毛”鬼,而一名女子开了面,结了婚,就算死了,也是有家可归了。
绞面,这种乡下妇女的美容方法,如今也登上大雅之堂,与现代美容术争一席之地。在海口、三亚等城市的大树底下,你可以发现一些上了年纪的妇人,正在给打扮入时的年轻女子绞面,收取廉价的报酬。
闹洞房:
不闹新娘闹“姨母”
结婚前一天晚上,男方备好槟榔、香烟和烟丝等候亲戚来祝贺。新娘到发廊化妆,男方来迎亲,女方称为“出屋”。
按旧例,如果新娘父母双方有人逝世或本人是孤儿,在“出屋”前要哭,边哭边怨叹自己命薄,没有父母来主持婚礼。杨生龙说,以前“出屋”的哭是有固定的词的,现在都忘了,年轻一代只是剩下哭声了。
农村青年外出打工的人比较多,女子嫁外地人,男儿娶外地老婆的不少。男儿娶外地老婆带回来乡下,按本地风俗结婚。其中有一个环节是女方出屋,男方敲锣打鼓去接老婆。老婆是外地人,准备结婚时已回家,到正式结婚当天,将女方送去村委会或小学,然后男方敲锣打鼓去接回来。
最热闹的算是结婚当天了。这一天早晨,迎亲的时间一般都在凌晨5时到7时之间。男方雇请锣鼓队,带着兄弟仔(聘请同行的兄弟朋友)同行,本地称“伴郎”,近的走路,远的坐车前往迎亲。迎亲队伍中还有两人“迎亲”,还有专门运彩礼的车。一路锣鼓齐鸣,浩浩荡荡地前往女方家迎亲。到了门口,鸣炮、响锣鼓,通知女方,女婿已到,做好接待工作。
女方“出屋”上车(以前是上轿)后,开始鸣炮,然后鸣锣鼓返回。陪同新娘的有两名“送亲”和一帮“同行”姐妹,本地称为“姨母”。“姨母”送的红包归新娘所有,由夫家招待。
到夫家后夫妻先入新房压床,然后才出来拜天地,拜祖宗,拜父母,夫妻对拜。亲戚朋友来喝喜酒,新郎新娘要到每桌去送烟、槟榔致谢。
结婚的当天晚上,亦有闹洞房的习惯。这里闹洞房,不是闹新娘,而是闹“姨母”,伴郎逗姨母,你推我拥,一房热闹。这一晚,一般夫妻不同房,也没有机会,加上新娘也怕新娘妆搞乱了,不好回娘家。房里除“伴郎”、“姨母”外,还有从娘家带来的内弟、送亲人等,夫妻没有接触的机会。
结婚的第二天早上,男方长辈要来,由新娘将一块新毛巾从面盆的热水中扭起送给长辈擦脸,然后递一杯甜茶,长辈要给红包。红包多少,看亲戚的亲疏或经济状况决定,一般是20元至l00元不等。这些红包的钱归新娘所有。解放前新娘要给丈夫家长辈做鞋,相当辛苦。解放后改为买鞋,才给红包,现在免了。下午,新娘带着伴娘回娘家,女婿这边要送酒送肉送菜送米给新娘家,随行的还有“伴郎”和“姨母”。“回路”后伴郎和姨母各散东西,“回路”的当晚才是夫妻真正入洞房。
结婚的第三天早上,要拆棚,前来拆棚的族里兄弟还吃一餐,称为“踏火屎”。“拆棚”的当天下午,丈夫的亲堂兄弟、父亲的姐妹要招待新娘。
另外,娶后娘的礼节,一般从简,不敲锣打鼓。但如果女方是未婚,要求正式娶过门,男方又想娶对方,只好按以上步骤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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琼南婚俗之婚恋异常篇
婚俗中除了正常的婚恋习俗之外,旧社会还存在着童婚、纳妾、“吊鸡窝”等婚恋异常的落后习俗。
满清和民国时,琼南村里童婚比较普遍。几岁男女孩不通人道,父母就给他们订婚,即为童婚。童婚女孩不落夫家,到了十四五岁才正式论婚嫁。多数情况下,定童婚的男女双方,长大后一般都结亲。但也有悔婚的,像琼剧中写的那样,男方提出悔婚,手续比较简单,写个条据做个声明,就宣告女方自由,可以另嫁人,不退定金。女方悔婚,条件就要苛刻一点,先要男方同意,其次要作一席酒,请双方族长喝酒谈条件,还要退定金和一定的赔偿金。解放后,童婚的现象是基本绝迹。由童婚变为夫妻的人,现在都是六十岁以上的人了。
解放前,琼南汉族纳妾依然存在,特别是殷实人家是一妻多妾。普通人家也有纳妾的,主要是妻子早逝,必须娶后娘协助扶养子女。还有就是妻子没有男孩,为了传宗接代而娶妾。不管如何,有妻有妾的家庭,总是吵架。
如果经媒人说亲,父母同意,“红纸和命”而结婚的。按旧礼制,必须“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嫁块木头抱着走”。如果嫁到不如意郎君,女方要离婚几乎是不可能的,唯一可行的就是逃婚,逃到外地,让丈夫找不到。如果逃婚被抓到,受到的折磨是相当可怕的。某地有一名叫詹家凤的妇女,因受不了赌徒丈夫的殴打,她决心逃婚。乘丈夫去赌钱未归之机,她卷起自己两件换洗的衣服,连夜逃到邻村一个亲戚家躲起来,准备远走高飞。不知道是走漏了消息,还是让他撞上,丈夫将詹家凤五花大绑拉回家,捆在门前的一株大树上。从树上砍下一个大的“狗官爹”(卷叶蚁)窝,将它捅破,让这些咬人的“狗官爹”撒得她满身都是。
解放前,如果某人没有男孩,而老婆又已失去生育能力,可以在村里找一个有生育能力的寡妇,不需娶过门,与她同居生育孩子,争取生男孩,称为“吊鸡窝”。在旧社会,在双方同意的情况下,旁人一般不加干涉。
杨生龙说,解放前的几百年间,崖州地区青年男女之间存在大量的婚外恋情现象,称为“同年公母”。就是已婚的妇女不落夫家,与人幽会同唱民歌,表达恋慕之情,但常常出现悲剧性结果,同年公母民歌是最情深意切的情歌:
女:顶得大狂风过了,百感交集兄心操;
纵不是父母匹配,木根水源出有条。
男:纵不是父母匹配,兄交侬不高低分;
竹笋逢春自头出,官对娘良心照随。(部分)
海南岛的汉族是逐步从中原迁移进来的,一方面他们接受中原文化,对男女青年的婚姻要有媒妁之言、父母之命;另一方面为了应付恶劣的环境,男女必须共同劳动,争取生存,不可能像有钱人那样,将男女青年隔离起来,男女授受不亲。这样就产生了男女青年之间“恋爱相对自由,结婚不能自主”的局面。
崖州地区特殊的“青年可以自由恋爱,不能自由结婚”现象,造成解放前崖州地区出现同年公母现象。这是年轻人对父母包办婚姻反抗的一种形式。
明末清初,中原大动荡,出现了较大的向海南的“移民潮”。大批移民移向崖州各地,与原住民杂居。他们带来了中原的先进生产技术,同时也带了文化,包括婚恋等方面的道德观念。在民间出现各种各样独特的民俗,青年人通过“逛号”自由恋爱,寻找自己的意中人。
(杨生龙对本文写作提供了帮助,在此致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