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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季到三亚看海
  □ 柳菲絮

  去兮归兮,梦兮念兮。一湾琼海隔两岸,引得鹿回头,牵得人心醉。雄浑般白浪浊空是它,无念声静谧无痕是它。动若脱兔,静如处子。三亚,三生有幸,亚洲无他。

  我来感受三亚的海,是从后海的澎湃开始。

  后海:来自四海八荒的远古怒号

  后海是一种生命的所在,是地球脉动的蒸腾多姿。我与小伙伴一行四人在“三亚通”毛哥的带领下乘公交、下高速、打滴滴、进匝道,最后停在一个军事管理区后院的高墙下。我们手脚并用穿过一片干枝高杈的小树林,空间愈发狭小,只得一人通过。心里想,为了看海,如此大费周章,又能怎样?

  正疑惑间,忽然,一股排山倒海般的响声从前方传来,声浪似墙,如洪钟鸣罄。没有一个准确音符能形容出这声音的节奏,却又是全身清楚得被它所笼罩。循声而去,曲径尽头,所有人已木然呆住……

  仿佛抵达另一个星球。极目所见是姜黄色的无垠沙滩,一头大坡度斜插进深海,一头又弯曲到远方。再看这海,绝不是一个安静的美男子。从海深处卷起的巨浪高耸入天,气势雄浑,如海啸般凶神恶煞地向岸边挺近着。

  浪起处,高十丈,厚十丈,张着“水”盆大口怒号着大踏步前进,这是一个张飞似的将军在压阵,巨吼动彻天地,惊醒四海八荒;再看左右前锋,涌动,再涌动,后排压着前排,前排叠着沙滩。浪头里透着清澈,浪尖处可看到天际白云,然而干净的外表下却有着凶狠的爆发力,万匹白色鬃毛的战马呼啸着奔腾而来,宛如一个军队最后的冲刺。

  据考证,在万年前海南岛便有了人类活动的踪迹。先秦时期,三亚属于百越部落的骆越;到了秦始皇时期则设立南方三郡,崖州就是象郡。朝代多更迭,风云几变幻,但三亚因远离京都、隔海遥望,遂自古便被称为“天涯海角”。故而它有狂怒的资本,也应有潇洒玩家的姿态,毕竟沧海桑田后,也只有这片海能与时间齐名了。

  前面是惊涛拍浪永不止歇的琼海一瞥,抬头望,烈日当空,偶有乌云。海天一色中,耳听怒号的节奏,分不清是古是今,是天是地,遂感人之渺小,宇宙之博大。

  三亚湾:吹拉弹唱才艺展示一条街

  凌晨航班落地,我拖着行李走在灯火阑珊却静谧得浓稠不化的儋州小巷。空气湿热无风,体感潮润温暖,深吸一口北纬18度的纯氧,却“吸”来一阵似有似无的海浪声。

  极目远眺,晨星朗月就要与大海一亲芳泽了。这场景不禁让我想起爱月如命的李白:欲上青天揽明月,有月才是酒中仙!可惜李白没有亲临海南,却留下一个苏轼“放逐”儋州。“沧海何曾断地脉,珠崖从此破天荒”,东坡先生为儋州文化的开拓贡献上毕生智慧,从此天涯海角也平添了几分人文气韵。

  白昼下的三亚湾更具烟火气。方圆百米的沙滩上分布着数不清的“妈妈姐妹团”,香风阵阵,赤橙黄绿蓝靛紫的沙滩裙,仿佛绑架了彩虹。纱巾、墨镜、仿古阳伞、蕾丝手套在美颜手机镜头前相得益彰,扭尽了风情。

  到了傍晚,三亚湾迎来四海宾朋。三步一人,五步一群,十步一组声波。有身着节日盛装大跳民族舞的,旋转跳跃我闭着眼,音乐声掀起了我的“头盖骨”;有白衣阙阙组团手画阴阳修身养性的,嘈杂声浪仿佛正是体悟乾坤的最好道场;有自带扬声器为老年人讲授养生之道的,听众颇多,席地而坐,夜幕下灯影婆娑谁也看不清谁,但那一声声“为谁活”却喊得惊诧天地。

  有移动式卡拉OK点唱机,10块钱一次便可放飞自我。我恰巧遇到一位来自北方的大姐,把酒言欢岂能无乐,一首完全听不出原调的《悟空》唱得如痴如醉,真可谓是委屈了别人,成全了自己。

  小东海:礁石见证友谊之光

  相较之下,小东海才真正是集观赏游玩于一体的深度探秘。海水还没浸透沙滩,礁石便先“捷足先登”。从岸边开始向大海深处蔓延的礁石星罗棋布,大小不一,自然散开,宛如天际中散落的璀璨星点。

  有了这一层礁石阵阻拦,再惊涛的海浪走到近岸也要绕路三匝,没了脾气。藏在海水中的礁石抵挡住千万次暗流涌动,使得海平面看起来幽幽一潭,碧波千里。

  猫哥人美胆大,一屁股坐在一块凸起的礁石上,及腰长发甩得水花四溅,黑色泳衣包裹着婀娜的摇曳身姿,烈日当空中犹如一条朋克美人鱼。她向我回眸一笑,我则报以疯狂连拍。受猫哥感染,我也放弃了矜持。站在这海与天的融合处,又有谁还能抑制住心的雀跃呢?我脚向海洋深处走着,便在猫哥的镜头中成为远景一隅。我伸手指天,抛帽向阳,仰头旋转,抬脚跺海。五五分的构图中我仿佛一个冷淡无情的越南小妹。

  正当我俩玩得不亦乐乎,毛哥带着石三哥在岸边召唤起来。“咱们走到海中央,那里礁石大,拍照效果超棒。”毛哥说。

  好大的一块礁石!如同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镇水兽,迎着每一次潮头,敦厚地夯在万丛礁石前。在毛哥的指挥下我变得大胆起来,一个抬腿站上礁石,无限风光在险峰啊!只高了一个身位的距离,却顿生沧海一粟的历史缥缈感。

  我抬手就可触天,大海在我视线平行前。我凝望深海,深海也在凝望着我,宇宙孤我,我与时空同生。我在海中央吸收着日月礼赞,却不知身后毛哥已然为我留下超然物外的多幅倩影,记录了一个从没见过的自己,很感谢他。

  我们闹着笑着,甚至都不知道对方的全名,但在小东海上,海天变幻已然将趣味相投的我们勾连一起。抛去繁杂社交程序,四个青年在2018年的那个海南之南,相见恨晚。

  突然,石三哥喊道:“快看!咱们放兜子的那块石头怎么变矮了?”

  “不是变矮了,是涨潮了!快撤!”毛哥喊道。

  接到指令的我们没命地往岸上跑,刚才被用以寄托情感的大礁石就这样被头也不回地撇下,留在巨浪中,留进似水年华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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