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县志里的村庄,依然春暖花开
  □ 王太生

  村庄,乡人聚集而居,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地方。

  翻阅我们那个地方的县志,在古代有许多村庄。村庄如拱,似斗状环列四边,星罗棋布,它们是城池的花边,

  明代万历县志中,记载本地有一千多个庄(镇),孙家庄、顾剪庄、河家庄、韩家庄、营溪、焦港、张腰庄……这一片不小的疆域,东临沧海,潮音浩荡,先民牵牛骑驴,荷锄滴露,走在纵横阡陌。

  县志里的村庄,天高地广,掩映绿野。或临水而居,桨声欸乃;或于绿竹丛中,露出茅檐一角。有犬吠人声,鸡鸭呱鸣,板桥横亘,炊烟袅袅,混合泥土猪粪气息。

  县志上说,王家庄,明代王姓从姑苏阊门迁北首居;柳庄,明代移民于此,有大柳树一棵;红庙庄,旧有一红庙;十里铺,古驿站,西距州城十华里……恍若看到一群古代先民,肩披一身霞光,来到这一片混沌的处女地,逐水草而居。

  我在一个叫刘庄的村子里,遇到在地里挖花生的刘大爷。刘大爷在农历七月十五这天给老祖宗烧纸钱,刘大爷口中喃喃地说,都来拿钱吧,拿钱买酒喝。刘大爷的祖先,是明代“洪武赶散”年间,乘船渡江来到这里的,先人坐在船上,见到这片高坡,船摇岸晃,有柳树和荒芜的土地,祖先弃舟登岸,垦田养桑,到刘大爷这辈,已在这里居住了四百多年。刘大爷说,从前村庄河道夹树,夏天很凉快,人撑船行其间,河、岸俱绿。

  县志中村庄,在县志中只留下一个名字,更多的留给人们想象。比如,响林庄,“其地树木高幽深窅,风过瑟瑟作声”,县志上的几个字,让人想到那儿有很大一片林子,古木森森,高可盈丈,风入林,簌簌野响,藏着飞禽走兽,又想到《水浒》中的黄泥岗;刘麻庄,“贩私盆的刘麻子葬于北地”,祖先在村外,晚辈猜测他的模样,也许其貌不扬,农闲时,挑个担子,走村串巷,做些卖碗贩盆的小营生;王家庄,原先住着王姓人家,后来有了其它姓氏的加入,渐渐地村庄有了包容性。

  在县志中眺望古代村庄,茅屋疏疏,小灯盈窗,它们是美的。村庄里的人情也是美的,其乐融融,村人走动,喁喁有声。谁家做了好吃的,会给邻家送一碗,东家的孩子在西家玩耍,天黑了,就在西家吃饭,玩累了,就睡在西家。

  县志里村庄,在水边,只有芦苇蒲草是它们的邻居。有些小土墩上,只有几户人家。

  那些村庄一尘不染。外面的风,挟着泥沙,被揉进水里。村庄一丝不扰,大门是敞开的,路过的人,口渴难耐,可以一脚跨进门里,舀一瓢缸里的水喝。

  县志中村庄,月亮升起来,很静。“汩汩”的是水声,“啾啾”是宿鸟的梦呓,“哗啦”是惊鱼的泼刺,不看也知道溅开水花一片。偶有人声,“哐当”是近处渔家涉水淘米,还能听到撑篙人的说话,隔着密密的芦苇传来,先喁喁,后嘤嘤,船行远了,细得只剩下一缕游丝。

  县志里的村庄,雄鸡啼鸣中,炊烟袅袅,在天幕下寂静安详。

  我在城里,听到两个卖菜的说话,“你是哪儿的?”“蔡庄”。“你呢?”“官庄”。他们所说的这两个村庄名,县志里都有。我去寻找“十里铺”,这个距州城十华里,在古代驿道上马蹄得得,舟楫往来的地方,容易想到两个朋友之间,送客十里,依依惜别。如今地名还在,但村庄已如黄鹤一去,杳无踪影。

  县志里的村庄,稻子很美。稻子成熟了,它们低着头,一片金黄。稻子收完后,一个稻草人还留在地里。

  县志里的村庄,棉花很温暖。棉花地在村庄旁边,一颗颗饱满棉桃的在炸蕾,洁白的棉絮,从桃壳中喷薄而出。

  我想在县志里村庄过一宿。晨醒,枕上鸟鸣一片。这边“白头翁”吱吱刚歇,那边“柴刮刮”呱呱又起。雾气从苇塘慢慢消褪,明晃晃的日头照得满湖刺目生辉。水的涟漪扩散开来,群鸟的欢叫更脆。船帮挤倒的苇杆,趴下,又摇摇晃晃地爬起。刚走几步,裤腿已湿漉一片。

  县志中的村庄,有些已经不存在了。有些还在,不再有从前的气味和影子,它们只在县志里,曾经有老牛耕地,寂寂鸟语,依然春暖花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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