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曾凡华
一
我 不是海明威描绘的渔夫
不喜欢关于海大段大段的独白
也不是苏轼的后代
来寻觅蕉雨椰风的浪漫
我 只是个戎马书生
—— 一个卸甲归来的老者
耄耋之年迁徙海南 与涛声结伴
韶华已逝 鬓毛斑白
空余一腔半是朦胧半是透澈的诗酒情怀
尽管船票废了
可弄潮之心还在…
二
此刻 月落大海 静阔而沉雄
苍苍暮霭 起自于天边
且将并垒天地的荣辱
抛之脑后
把一门子心事
沉入脚下这片大海
无比深遂的蓝
超越自然的美 无须解说
此中的奥义 也不必取舍
海的喧哗与骚动
有一种日新月异的魅惑力
何况今朝有酒
南海有虹
自贸港有十二道法律的金牌
当头照射……
三
上岛
不是来拾古希腊神话里的金羊毛
也不是远离尘嚣
来过田园牧歌式的小日子
美好生活之向往
无可厚非
更何况 白发千丈
天涯近在咫尺
萋萋芳草的海棠湾里
有鲈鱼可钓……
四
临水的沙滩
留下夜潮的唇印
隔老远 我能听见
那无休无止 无止无休的涛声漫延……
历来就不太亲近海
骨子里也缺少一点海的气质
海的雄键
年轻时不喜欢
海的狂躁与激越
老来 却到此打发余年
在大东海疲惫的夜潮声里
回想不堪的往事
排遣无由的尤怨
总有一种对海的隔膜感
若隐若现……
然而 与海相处长了
事情发生嬗变
脑袋变大 心胸变宽
连一身的老骨头也多了些钙
见了海如同打了强心针
那种兴奋劲儿
像是喝了半杯老窑之后
勃发的青春……
五
老人看海
看见的是过往的鱼鳖和虾米的跳跃
是大海深处难得一见的光线
是水天一色尚未完成的油画
是画面上的风月无边
是“筚路蓝缕以启山林”的神示
是“桑榆未晚夕阳满天”的壮观
而此刻在我眼里
海是山重水复浓淡相宜中
江南田埂上白生生的荠菜……